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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數 : 713
發行日期 : 2010/8/23
作者 : 楊卓翰、楊紹華
彭淮南的獲利魔術何時落幕
央行又要繳庫一千八百億 台灣「三十二元體質」無解

 

二○一一年的中央政府總預算,再度編列了一千八百億元的央行繳庫歲入,在外匯存底激增、台幣升值壓力升高之下,央行總裁彭淮南還要勇敢嘗試達陣嗎?

如果是,台灣或許還看不到走出低匯率悲哀的轉機。

 

八月十九日,行政院將通過二○一一年中央政府總預算案。其中,中央銀行預計將貢獻一千八百億元;在政府歲入的一.六三兆元當中,央行的貢獻度高達一一%,再度扮演支援國庫的大戶角色。

急待央行奶水的國庫

 

那麼,應該為央行總裁彭淮南拍手喝采嗎?又或者,擔心的成分應該更多一些。

無論從哪個角度看,似乎都該捏把冷汗。首先,是要為彭淮南能否順利達成繳庫任務感到憂心。

二○○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,立委賴士葆在立法院中質疑彭淮南「刻意低編」央行的盈餘目標,彭淮南斬釘截鐵的回答:「央行盈餘具有高度不確定性!」因為央行的盈餘是以台幣計價,而持有的資產當中,高達九六%是屬於外幣資產,在台幣兌外幣的匯率波動是由市場決定之下,盈餘空間必須看市場供需的臉色。

當天下午,央行發布新聞稿,除了再次強調央行盈餘難測之外,並舉出在一九八七年至九○年間,因台幣兌美元大幅升值,導致央行連續四年沒有盈餘上繳國庫。

這個說法完全正確。而當時空拉回今天,央行所持有的外幣資產規模已不可和當時同日而語,彭淮南口中的「不確定性」自然也就更高了。

據最新公布的七月底數字,台灣外匯存底達到三七○一億美元的歷史新高水準;與○六年底的二六六一億美元相比,整整增加一○四○億美元,成長四成。

對於「賺錢」這件事來說,外匯存底變大是有好處的,只要台幣利率低於外幣利率,龐大的外幣資產就能輕鬆賺到足夠的「利差」。但在另一方面,「匯差」的風險卻也大幅升高。

一個簡單邏輯是,若三千七百億美元外匯存底都是持有美元計價資產,那麼,當台幣兌美元升值一元,央行淨值就要損失三千七百億元台幣,衝擊繳庫能力。尤其,外匯存底實際上持有的並不只有美元資產,還包括其他貨幣資產,央行即使能夠阻升台幣兌美元匯率,卻無力同時控制台幣兌各種貨幣的匯率。某種程度上,外匯存底就像是槓桿操作當中的曝險部位,外匯存底愈高,曝險部位愈大。

眼看馬政府啟動「全球招商、投資台灣」的招商引資計畫,台幣升值壓力向上急增,未來一年,手握龐大外幣資產的央行,還能否像魔術師一般的變出盈餘上繳國庫?難度不小。

盈利任務劣化台幣體質

 

事實上,如果攤開央行今年以來的資產負債表,在短期台幣升值之下,央行淨值已經開始反映「錢難賺」的現實。今年一月底,央行淨值仍在一.一兆元的水準,至六月底,已經掉到○.九兆元,如果與去年六月的一.九兆元相比,一年來,央行淨值衰退四二%之多。

但, 彭淮南真的無力回天嗎?顯然並非如此。雖然在國會殿堂疾呼盈餘難測,但央行近年來對於國庫的要求可說是有求必應。○六年,央行扛下一千六百億元歲入預算,結果繳出一九七九億元,○七年上繳一八五八億元,○八年金融海嘯,央行還是能夠變出一六七三億元。

到底彭淮南是怎麼變的?他總是能夠穩坐國庫大戶的魔術戲法,恐怕才是真正令財經學者捏把冷汗、感到憂心之處。

魔術手法外人總是看不穿,但卻不難揣測想像。當你把台幣匯率長期在三十二元上下狹幅徘徊、台灣逐漸形成所謂「三十二元體質」,與央行超穩定的繳庫能力稍作聯想,或許就能得到一個合理推論,壓低利率賺利差,搭配阻升台幣保淨值,恐怕就是達成任務的主要手法。

當然,這個魔術是有後遺症的。阻升台幣,意謂須用新台幣在市場買進外匯;如此一來,外匯存底的規模異常增加,阻升的難度愈高,放出的台幣愈多,而外匯存底的增加速度也愈快。

這就像是一場「無法落幕、愈演愈驚險」的魔術秀,年復一年,為了壓縮匯率順利繳庫,導致外匯存底不斷增加,央行的「曝險部位」愈來愈高,也就必須放出更多台幣穩定匯率,外匯存底再度增加。唯一不變的戲碼,是新台幣匯率永遠停在低檔水準,匯率偏低、熱錢氾濫所產生的內需不振、薪資不漲等等問題,也就永遠無解。

換言之,為了每年上演一場能夠滿足國庫的魔術秀,許多民生問題反倒因此愈形惡化;尤有甚者,貨幣匯率直接牽動國人購買力,據計算,若台幣升值二元,則全民資產可能增值十兆元。諷刺的是,不明究裡的市井小民,卻有可能像是這場秀的觀眾一般,只見到舞台上魔術師的精采演出就急著拍手喝采。

匯率不該只由央行管

 

要如何結束這場無法落幕的黑色魔術,「關鍵在於,政府根本就對央行的角色定位錯誤!」在看見政府再度編列央行繳庫高額預算後,政大金融系教授殷乃平如此評論。

世新大學財金系教授郭迺鋒則表示,除了政府不該對中央銀行編列繳庫預算之外,「對於外匯存底的管理機制,不妨參考國外先進國家的作法,至少,不能讓央行一手掌控。」

以鄰近國家新加坡為例,外匯存底基本上是由新加坡財政部主導,在財政部主導下的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(GIC)、淡馬錫控股(Temasek)及新加坡金融管理局(MAS)共同管理,「會評估外匯存底是否過高,過高的部分,交給GIC以主權基金的形式運用。」殷乃平解釋。

此外,在挪威,外匯存底的管理基本上是由財政部和挪威央行(Norges Bank)聯合主導。至於美國、日本,同樣也是屬於財政部、中央銀行共同管理的架構。

「簡單的說,如果一個國家愈來愈依賴外匯存底的盈餘貢獻,匯率環境也就越可能成為經濟思惟的干擾因素。」郭迺鋒一語道破問題關鍵,解決之道,一是國庫不依賴外匯存底盈餘,此外就是調整外匯存底控管機制。

預算已經編列,在招商引資與高外匯存底的難度底下,彭淮南會不會用更激烈的手法完成任務?這場令台下觀眾神迷卻也受傷的魔術何時落幕?這些問題,正在考驗領導者的智慧與決心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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