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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導體市值龍頭之爭

我看台積電與英特爾的全面宣戰

文/林宏文

上周台灣股市最大的消息，就是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宣布今年業績「好到破表」，並上調資本支出至百億美元。台積電股價隔天也拉出罕見的漲停板，並且讓台股再度回攻八千點大關。

台積電股價再度創高，市值逼近新台幣三兆元，與半導體龍頭股英特爾也逐步拉近。有趣的是，台積電共同營運長蔣尚義還說，台積電以前與英特爾「河水不犯井水」，但未來要在10奈米製程積極趕上，將全面宣戰。

我從台積電股票掛牌前就開始採訪這家公司，同時間也一直關心英特爾的發展，在全球半導體市值龍頭有機會換人做做看的關鍵時刻，我覺得有幾個角度值得在這裡討論一下。

 以4月22日的收盤價來看，比較半導體股的市值，目前龍頭企業是英特爾，市值達1110億美元，第二大為高通，達1098億美元，台積電則為975億美元。若比較本益比，英特爾在11倍左右，高通在19倍，台積電則約17倍。

高通本益比最高，主要是其為行動通訊的領導廠商，且擁有難以取代的專利，至於台積電與英特爾的本益比差別那麼大，很明顯是因為近一年來，兩者展現不同的營收與獲利成長率。

英特爾2012年的營收衰退15.3%，2013年第一季衰退24.8%，從營收角度來看，從2012年的第三季就開始負成長。至於毛利率也往下滑，去年第四季是62%，今年第一季是56%，營業利益率更從27.4%掉到20%，與2011年的平均30%以上，已經明顯掉了一半以上。

至於台積電2012年營收成長二成，稅後純益年增二成三，今年第一季營收季增1%，年增25.7%，毛利率一直維持在48%的高檔附近，營業利益率則達35.8%，比英特爾還高。預估第二季又再季增16%至17.5%，至於毛利率在47.5%至49.5%，這個高標也創下2010年第4季來的新高。

兩相比較就可以看出，英特爾不僅業績還在下滑，也無脫離窘境的跡象;台積電則持續高成長態勢，且有欲罷不能的情況。不同的成長性，才讓兩家公司股價呈現截然不同的本益比。

從產業趨勢來觀察，兩家公司營收與盈餘成長出現差異，主要是因為台積電抓緊行動通訊崛起的趨勢，但英特爾仍固守在PC領域，跨不進行動通訊領域，若非近年來雲端趨勢造成伺服器市場業績大增，否則英特爾的業績必然更加難看，市值縮減會更厲害。

事實上，英特爾並非沒有預見行動通訊的趨勢，但多次跨足行動晶片均功敗垂成，更可惜的是，在決策過程中還出現重大失誤，2006年曾把手上購自迪吉多的StrongARM(後來又改為Xscale)部門，賣給另一家美商公司美滿電子(Marvell)，平白少掉一個可以與ARM抗衡的武器。

如今，英特爾執行長歐德寧即將於五月下台，但董事會竟然還沒有公布接班人選，這在英特爾執行長的交棒歷史中，是從來不曾見過的，也顯示英特爾在面對大環境的調整上，已陷入捉襟見肘、難以招架的窘境。

早年英特爾最經典的故事，就是當時的執行長葛洛夫與跟董事長摩爾說，他認為英特爾必需放棄DRAM並轉型至CPU，他並且走出辦公室後再轉回來說，「假設我是被換掉後的新執行長，這就是我應該做的決策!」於是，英特爾放棄還有盈餘的DRAM，改攻 CPU，葛洛夫以無比的企圖心與堅定的意志力，扭轉了英特爾的命運。

所有改革都很困難，尤其是某些領域的龍頭廠，即使到今天，英特爾在PC領域仍擁市占率八成以上的絕對優勢，不像當年DRAM事業面臨日本企業的進逼，這也說明了一個現實，「太成功的事業往往成為包袱，讓企業難以轉彎，變成贏家的咀咒(winner's curse)。」

如今，為了因應行動通訊時代，英特爾當然也宣稱準備了許多技術與產品因應，例如未來的凌動處理器將應用在平板與手機中，此外也將推出電視機頂盒，提供電視節目訂購服務，並希望取到好萊塢內容公司和零售商的合作。

 此外，英特爾並且將領先的半導體製造實力，跨足到半導體的製造代工服務，還搶走了台積電的客戶阿爾特拉(Altera)。不過，英特爾目前在晶圓代工仍難形成影響力，主因是英特爾切入各項產品領域，與客戶都有直接競爭的關係，實在很難說服這些IC設計客戶下單，我想，真正會對台積電帶來威脅的企業，還是南韓的三星。

至於台積電的成功因素，相信大家也都聽了很多，不需要在此贅述，但我想舉一個台積電櫃檯小姐的故事來說明，台積電的競爭力，就在很多公司會忽略的小細節中。

幾年前，我到台積電採訪，台積電的大廳很長，走到一半時，櫃檯小姐就會站起來，遠遠地用笑容迎接你。走近後， 我把証件拿給她，不小心拿到已經過期的駕照，櫃檯小姐看了後，客氣地把證件還給我，請我再拿一張有效的證件。更有趣的是，台積電的來賓登記簿，是無法看到前面有誰來訪過的，台積電還特別設計了一種強力磁鐵，讓客人無法翻閱之前的記錄。

這些服務細節，從踏入這家公司就已讓客人充分感受，櫃檯小姐的笑容，讓你覺得你是受歡迎的;她也是專注而仔細的，所有證件必需按照規矩來;更重要的是，看不到前面來訪客人的登記，是因為台積電認為，很多台積電的客戶，彼此可能都是競爭者，因此來訪的客人，不需要去看別家公司有誰來過。

這些細節，代表台積電真地把晶圓代工變成一種服務業，而且是無微不至的服務，一直到現在，我到很多公司採訪，我看到櫃檯人員大部分都很忙，即使拿出過期證件，大部分都不會看，直接塞到架子上，而且，每個來賓登記的資料，都全部攤開來，甚至還可以讓你往前翻閱一、兩個月前的記錄。

我很納悶，為何台灣有這麼多電子公司，卻沒人動腦筋去想，一家公司給人的印象，就從櫃檯小姐的服務開始?更何況，台積電這個櫃檯小姐的故事，我已在雜誌上寫了好多年，那麼好的管理know -how，大家似乎也是聽過就算了，反而是現在很多台灣的餐飲服務業，把這種服務精神發揮到極緻。台積電在晶圓代工業最大的成就，就是真地為客戶赴湯蹈火，把製造業變成服務業，這也是擁有自有產品及品牌的英特爾與三星，未來要切入晶圓代工產業，除了製程與技術外，一個最大的考驗。

不過，目前正如日中天的台積電，也許一時間找不出什麼缺點，但仍有一個最大的變數，那就是未來台積電的接班能否順暢。相較於英特爾經歷過多次執行長的交棒，董事會與執行長間已有制度化的運作，但嚴格來說，台積電創立至今，張忠謀一直身兼創辦人、董事長與執行長三種身份，而且台積電不僅經歷過一次失敗的交棒，董事會與執行長間的制度也尚未建立，在台積電盛世來臨之際，未來交棒是否順暢，遴選制度能否建立，應該也是未來觀察台積電的重要指標了。

台積電是台灣非常珍貴的資產，也是台灣在全球IT產業最重要的一股力量，我從台積電市值破一兆、二兆到現在的三兆，如今更進逼全球半導體市值龍頭，背後顯然有許多值得大家深思之處，值得我們繼續關注下去。